脫歐折射移民恐懼/黎嘉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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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國是歐盟成立以還,首個退出該組織的主要成員國。「脫歐」影響除了立見於政治家的政治前途、英鎊匯價和房地產市場外,更深層的影響是圍繞整個公投討論的移民入境問題,關連到社會的融和與團結,以至教會在難民危機持續之際所擔當的角色。

WhatsApp-Image-20160628 2多個民調已指出,不滿移民入境將是英國脫歐的主因。位於倫敦的智庫組織Center for European Reform分析,英國工人工資在二○○八年至二○一四年大幅下滑,對低薪工人的影響最大。雖然沒有充份證據顯示移民湧入跟工資下降有關,但在普遍英國人心中,這是不爭的事實。除此以外Center for European Reform指出,建屋量墮後造成的房價高企,移民同樣成為此問題的代罪羔羊。縱然目前建屋數量是自二○○八年之最,但較政府目標每年建屋二十萬仍有一段距離(自二次大戰以來,英國建屋量平均每年達三十萬)。房屋供應短缺,打工仔難承擔房價,低收入人士更是怨聲載道。在資源緊張、生活水準下降下,元兇罪名落在來自他方的他者上。

一位支持脫歐的三十來歲英國人跟我說,脫歐會對英國有利,原因之一外來的移民佔用了本地資源。脫歐派大打「移民牌」,公投結果對在英國的移民和申請難民資格的尋求庇護人士來說,發放一個明顯的信息:他們不被歡迎。

英國《衛報》編輯Alan Travis指出,脫歐陣營勝出原因不在移民問題,而是民眾對移民的恐懼(Fear of Immigration)。脫歐陣營正挪用並散播這種恐懼,來推動整場公投運動。英國國家統計署在上月公佈數據,二○一五年淨移入率高達卅三萬,較二○一二年上升百份之八十。前倫敦市長、脫歐派約翰遜(Boris Johnson)向民眾喊話:「若然你在六月廿三日(歐盟公投)投下『留』一票,你在向移民入境控制權親吻告別。」

值得留意的是,該淨移入率的增長相當程度上來自於英國公民移居外國數目的下降,其中尤以移居海外工作的跌幅最大,《衛報》指出這反映英國境內市場的相對實力。

筆者接觸的英國知識份子,均對公投結果感到痛心。其中,有退休大學教授在公投揭盅後,於社交網站留言:「不生於英國的人現在必然感受到威脅。我們在變成一個令人噁心的國家──有可怕的政府、更為暗淡及艱困的前景,並更為仇外,以至撕毀有關環境和工人權利的立法。這令人覺得回到英國並在這裡生活是一個錯誤。」

正如早前預測,英國退出歐盟將引發骨牌效應。歐盟多國(荷蘭、法國、意大利)極右政黨已紛紛要求舉行公投,決定是否維持成員國身分。歐洲面對歷史上最大的難民危機之際,卻面臨一體化進程的倒退,背後珍重的國際合作、促進和平的精神面臨衝擊,對建立社會融合的移民政策以至是難民政策來說,更無疑是巨大的挑戰。

兩位英國聖公會最高領袖──坎特伯雷大主教韋比(Justin Welby)與約克大主教冼達姆(John Sentamu)在公投後發表聯合聲明,強調英國公民在公投後必須維持對人友好接待(hospitable)和憐憫(compassionate),作橋樑的搭建者而非阻礙者:「許多生活在我們中間及周邊的鄰舍、朋友和工作同事來自外國,他們當中一些人將感到強烈的不安全。我們必須提供保證以作回應──藉著珍愛我們極其多元的社會,並且申明每一位的獨特貢獻。」

就教會來說,我們必須拒絕政治運動散播對他者的恐懼、漠視甚至仇恨。當右傾媒體、政客、政府視移民威脅國家安全,國家重新建立屏障維持邊界「安全」,移民本身存在人道安全問題(特別是被迫遷徙移民所面對的結構暴力、遷徙途中面對的生命威脅、滯留轉移國期間面對的拘禁,以至融合社會的經濟困難)往往在輿論或政策論述被忽視。事實上,這些被迫遷徙的移民面對的安全威脅,較其可能對國家安全帶來的影響更為真實。教會塑造公民團結時,可扮演輿論革新者的角色,將其超越政治利益的人道關懷注入討論中──如何在保持邊境運作時,關注他們尋找保障與需要的權利。在與移民相處時,作為教會的一員,我們能否走出對陌生者/異文化的恐懼?將一己隔絕於他者,無令恐懼減退,惟有進到他們當中,我們將窺見上主的憐憫本在其中。

(作者現於馬爾他倡導人權的智庫組織實習,今年九月赴德國完成和平與衝突碩士課程)

原載於《時代論壇》時代講場(2016.06.28),已獲《時代論壇》授權轉載,網址http://christiantimes.org.hk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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