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仰的下坡路/梁錦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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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時天還早,他們自己卻不進衙門,恐怕染了污穢,不能吃逾越節的筵席。」(約十八28)

根據約翰福音十八至十九章,這批從大祭司官邸押解耶穌到彼拉多的衙門的群眾,包括了祭司長、差役和其他猶太人,從經文敘述可見,他們對持守上主律法要求並不苟且,為免在重要節期之前沾染外邦不潔,他們禁足衙門,即使告狀也處處小心慎防。很難想像,這些如斯重視上主律法的猶太人,正將上主置諸死地。有一種敬虔,原來相當危險,它可以催逼你恪守宗教生活中的所有規範、責任和要求,一絲不苟,卻又同時導引你跟天上的上主並內在的人性全然隔絕,仍然一無所覺。耶穌曾經形容這種信仰,比喻為濾出蠓蟲,卻吞下駱駝(太廿三23-24)。他們期待逾越節的筵席,卻將筵席的主人驅逐出去,鵲巢鳩佔,這個筵席其實已經變質;又或者,他們素來需要的其實都只是這個風光的筵席,而不是筵席的主。他們所追求的敬虔,最終所順服的其實是誰呢?「除了凱撒,我們沒有王。」(約十九15)祭司長的回應,是和彼拉多交心了。他知道他們才是同道上的同路人(約十九12)。

福音書似乎向我們揭示,有一條路,表面上是信仰的,本質裡卻其實是世界的。撒旦也曾經以此向主耶穌招手,先誘使他尋求物質需要,然後在聖殿高舉自己,最後是攀附世界高峰尋求天下榮華;循此上行路徑,我們不難想像,當祭司長和一眾宗教領袖攀此生命高峰,他們遇上的不會是主耶穌,而是彼拉多,在人生追求的道路上,他們是殊途同歸。祭司長和彼拉多會是相逢恨晚,因為他們之間的共同語言,一定比起和主耶穌的多;祭司長在耶穌身上找不到共鳴,只找到動搖他整個存在的不安和嫉妒,反之,他會在彼拉多身上找到明白,他們能夠彼此溝通,因為凱撒的世界已然構成他們共同的語境和邏輯。我們實在不要以為希奇。

對比於祭司長和猶太人的言辭閃爍,約翰福音所描述的彼拉多反而明快直接,他三次向猶太人直言:「我查不出他有甚麼罪來。」(約十八38,十九4、6)但他低估了宗教領袖的嫉妒之恨、和猶太人的愚昧之深,以為借逾越節期的大赦、給耶穌施之鞭笞,就能夠打發這宗無謂訴訟。踩得越深,他越發害怕(約十九7-8);問得越深,他越發意識,在凱撒的世界以外,還有一個更高的世界在掌管一切(約十九9-11)。他終於知道原來這一淌混水實在足以將他淹沒,聖經說他的良心有掙扎,但對這世界的恐懼之大,始終凌駕對另一國度的敬畏(約十九12)。他殘存的良心驅使他洗手以撇清責任(太廿七24),又堅持在十字架上不改「猶太人的王」這名號(約十九21-22),但他終究沒有以公義公平踐行他的權柄(約十九10),對凱撒的恐懼,成為他行使公權力的最終動力。我們總以為在上位者手握大權,可以肆無忌憚,其實他們的恐懼比所有人都深而廣,當深陷恐懼的泥沼,一切都只是掙扎求存的動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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