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水地帶/梁錦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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講完了,(耶穌)對西門說:「把船開到水深之處,下網打魚。」西門說:「夫子,我們整夜勞力,並沒有打著甚麼。但依從你的話,我就下網。」(路五4-5)

一個人對主呼召的確認,對跟從主的省悟,從哪裡開始?路加福音描述西門的故事給我們特別的啟迪。自從耶穌因一篇信息在拿撒勒幾乎招致殺身之禍(四28-29),我們就看到群眾在宗教生活中的曖昧位置:群眾是耶穌宣講教導的對象,群眾也可以是將上主置諸死地的力量。「他們的聲音就得了勝。」(廿三23)這是連當權者彼拉多也要妥協的聲音的力量。(廿三20、24)

西門也在群眾之中。我們能夠想像,耶穌從加利利迦百農起在群眾中的傳道工作,西門既是聽眾也是觀眾中的一位,因為耶穌在會堂講道醫病之後,旋即就走入西門的家,醫治他岳母的重病。順著經文的思路,我們甚至想像西門的家,可能就是繼會堂之外群眾集會的「主場」,進行耶穌的醫治工作。(四38-40)西門所置身的恐怕是這場「耶穌風潮」的核心位置,至少從經驗的距離而言。他在現場,這或不是他始料所及的。不過,按路加福音描述,呼召還未發生在他的身上。這些群眾經驗,這些現場經驗,並沒有根本地改變他與耶穌的關係。

西門的呼召發生在另一個群眾擁擠的場景,不過情況有點特殊。他泊岸的漁船被耶穌臨時徵召作聚會「大台」,西門(或者是不情願又或者是極榮幸的)「被參與」在這次群眾聚會當中。(五1-3)我們或者可以想像那個情景:群眾在岸邊望著稍微離岸的西門的漁船,西門或許就拿著撐杆站在講員耶穌身邊,用今天的用語,又是另一個在鎂光燈下的焦點。西門又一次適逢其會。不過,呼召還未發生在他的身上。他作為最埋身的參與者,聽耶穌講道是否比岸上的群眾都聽得真切感動?我們也未可知。路加福音根本沒有興趣記載這篇信息的內容!

故事的主體,發生在聚會之後,從這句說話開始:「講完了,(耶穌)對西門說:把船開到水深之處,下網打魚。」(五4)不是信仰教導、不是義理分析,而是一個指向西門生活和工作處境的一句進言。原來,把船開到水深處,正是將西門帶離開岸上群眾,與耶穌在船上單獨共處的一個邀請;而這個獨處的場景,不是會堂、不是耶穌教導醫治的集會,而是西門的工作間,他職場身分所繫之漁船之上。西門也沒有將耶穌禮貌地推回到宗教領域,雖然他或者困惑耶穌為何要介入他的漁夫作業。「……但依從你的話,我就下網。」這或者就是呼召能夠真正發生在他身上的原因和起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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