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大鑊」之年買「大」「小」 /馬家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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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轉載自IQuest

「大鑊」之年買「大」「小」 /馬家和 (iQuest執行委員)

前陣子《信報》林行止先生寫了一篇文章,回應三十會龔耀輝撰寫的〈三十幾歲,真「大鑊」〉。顧名思義,龔文道盡了現今年青一代的生活何其艱難,十年以來風雨飄搖、「冇啖好食」。再者,一向行之有效的傳統生活典範叫人徹底失望,如龔文所言:「上一代是勤勤力力,省起儉用,努力儲蓄,供一層樓,買兩手滙豐,唔偷唔搶,一心安安穩穩,老來退休……三十世代照做,卻碰得一鼻子灰。」

是相當貼切的寫照罷。我們身邊的中產基督徒朋友們,不也是每天虔誠地奉行著這套生活典範嗎?有很多人不求發達不求上位,但對那心目中認定是安安穩穩的生活,卻執著得叫人吃驚。我認識一位弟兄,每次在團契分享,唯一話題就是如何被上司「糟質」,週而復始,十年如是。他的慘況無庸置疑,只是每次有人建議他辭職,他必支吾以對;不是有甚麼苦衷,只是怕得要命。可見對某些人來說,公司和老板縱有千般惡萬宗罪,到頭來還是他們賴以生存的避難所。我認識另一位弟兄,是個有高學歷的專業人才,長期超時工作;職位高,但不見得有自信,反而終日「慌失失」。記得有次談到租樓住又有何不妥的問題時,他說:「David,我唔可以冇樓揸手……」,語氣堅定而憂慮。試想想,風和日麗的時候尚且如此,到金融災難突降時,怎能不「大鑊」呢?
說回林行止先生的回應。林文基本上認為如今雖然是波折重重,但其實任何一代的年輕人皆有類似的經歷和感受,只是三十世代「啣著銀匙出世」,因此「機會成本反而沉重」。挪開婉轉客套的修辭,即是說我們被寵壞了!想深一層,筆者覺得以Ulrich Beck的「風險社會」(Risk Society)概念陳述這「大鑊」,會更好。「風險社會」並非指現今社會特別高風險,而是指處理風險成了現代社會的主導議程。可知道,現代社會本來是講究不斷有效率地創造更多事物,但在這所謂文明進步的過程中,很多前所未見的風險卻衍生出來了,例如失業潮、股災、樓按斷供,以至電腦病毒和幅射污染等等。久而久之,社會傾向於發展林林總總的機制和活動,嘗試處理這些新風險,而創造新事物的資源與動力便相應降低,各人的日常生活也隨之起了變化。然而這些管理風險的機制不一定有效,反而機制的出現本身,又會再衍生出前所未見的風險。場外交易衍生工具市場,本身是為管理風險而設,最後卻引爆金融海嘯,這便是一例。無論如何,現代人的焦慮並未因這社會文明的異變而減少,反而終日誠惶誠恐,面對日益複雜的都市生活時卻寧可往「保障」、「安定」的空白承諾狂抓,喪失前進和突破的動力,結果把自己困囿於越發狹小的生活視野。
有時覺得,三十過後的教會團契生活,內容總離不開一種治療性(therapeutic)的訴苦禮儀:你一言,我一語,你說說你的工作壓力,我講講我的子女負擔,並在互相認同當中得著安撫與麻醉,每週重複上演。其中的互相關懷卻缺乏了基督裡的自由與能力,是可悲的、蒼白的、頹廢的。Eugene Peterson在First and Second Samuel一書論上帝子民的自由時,有以下的陳述,值得深思:

“They were a free people, free to live in faith before a merciful, saving God. But a free life of faith, lived in the vast and gracious mysteries of God, is a large, demanding life—it is far easier to live small, reduced to the visible and tangible requirements of petty gods and tyrant kings.”
Live large? Live small? 相信是很多基督徒朋友在「大鑊」之年所要作的抉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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